交汇点讯 2月9日下午,MU700A航班从南京禄口机场起飞,目的地武汉。这架飞机上的乘客,都有一个特殊身份——江苏省第五批援鄂医疗队成员。许俊,南京市六合人民医院一名重症医学科医生,有近20年的从医经验,加之专业对口,也是其中一员。
从8日晚突接通知、星夜集结,到准备物资、集体剪发,出发前的快节奏,让我们不免感到有些累。3小时的路程,本是小憩养神的好机会。但机舱里极为安静,没有传来一丝鼾声。
飞机上132个人,各有心事。
不知道同事在想些什么,我的思绪却回到20年前,那段在第二军医大南京军医学院的大学时光。
5年里,我修了63门课。但印象最深的,得数解剖课。那是门直面挑战的课程,很多人不敢对样本下刀。任教的李老师说了一句话,我至今记忆犹新,“人无压力不进步,井无压力不出油”。
每感不安时,这句话总能给我些力量。
“我是从南京来的,跑不掉,更不会抛下你”
我所在的小组接管的是,武汉同济医院光谷院区重症第6病区。进入重症病区的病人,往往有两种选择。一种是,情况恶化,转进ICU;另一种则是,状况好转、顺利出院。
重症病区,更像是一道将病人与致命危险阻隔开的铁门。时刻关注病人的身体状况,抚慰患者不安的心,是守好这道门的关键。
11日,我们的病区同时进来了3位病人,分别躺在1、2、3号床等待治疗。1号床躺着的,是位70来岁的武汉老太太。老太太状态不是很好,我离她约1米远的距离,都能听见她局促的喘息声。
2、3号床病人相较老太太,年纪更轻些,但病情更重。没过一会儿,护士便搀着2、3号床的病人去照CT。老太太看见和自己同时间进来的患者,都出了病房,一下子急了起来。
“你们是不是抛弃我了?我要回家!”老太太走到我身边质问。我耐心解释后,老太太依旧焦虑,“你把手机给我,我要给家里人打电话。”我转了一圈,告诉她防护服上没有口袋,没法带手机。这时,老太太委屈地哭了起来。
老太太和我母亲差不多年纪,看见老人落泪,我心里也很酸楚。在重症病区,家属无法陪伴在旁,加上身患新冠肺炎,老太太有这样的反应,并不奇怪。
“南京许俊”我指了指防护服上的字,告诉她“老太太,我是从南京过来,专门给你们看病的。南京离武汉几百公里呢,我跑不掉,更不会抛下你。明天,我亲自带您去拍CT”。
老太太听完,眼泪终于止住。
“这个事情总会过去的,生活会重新开始的”
自10日晚进舱以来,我听到最多的问题就是--“疫情什么时候能结束?”。无论是志愿者,还是患者,他(她)们碰上医生或护士时,总会这么问上一句。但有一位武汉姑娘,让我印象格外深刻。
她是一位食堂服务员。
和往常一样,20日中午11点30分左右,我到食堂去取盒饭。看见我走进来,她立马站起招呼, “您辛苦了,我给您取盒饭”。就在我接过盒饭,准备离开时,她突然问道:“请问您是医生吗?”,我点点头。
她顿了顿,又问“您看还要多长时间这个事情能过去?”我思考了下,回答时语气坚定:“事情总会过去的,生活会重新开始的。现在我们都来了,事情很快会有明显好转的”。说罢,小姑娘的眼眶红了,给我鞠了躬,“谢谢你们这时候能过来!”。
吃饭的时候, 我反复琢磨女孩的话。她在医院做后勤,不可能没听过“新冠肺炎”。为什么她表达为“这个事情”, “新冠肺炎”却只字不提呢?想了好一会儿,我才明白,虽然她没有感染,但这场疫情带给她的心理创伤,已然留下。
这次简单的对话,让我渐渐开始意识到,除了医疗资源的支持,人们同样需要心理的治愈。
“阳光照在身上,更要洒进心里”
这段时间,没有比病人出院更好的消息了。
26日,1号床的老太太计划出院。她的肺部CT显示,经过南京市六合人民医院和鼓楼医院队员齐心协力14天治疗,病灶已被吸收。自20日起,病区里每天都有病人陆续出院。我目送着康复的病人,穿过专用通道,离开院区,心里满满幸福。
尽管距离惊蛰还有9天, 我却不禁想象起,春风和煦时,人们沐浴着暖暖阳光,绽放会心笑容的幸福模样。
交汇点记者 徐亦丹/文字 高鑫/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