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媒观察|认知传播学:传播学新范式和新进路
2022/01/25 08:50  传媒观察  

  编者按:认知传播学是传播学发展到一定阶段对其客观主义经典范式进行反思和嬗变的产物,它受惠于两代认知科学对人文社会科学的深刻影响。作为国家教育政策指向的新文科建设为认知传播学的深化创新提供了方针指引和提质动能。四川外国语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教授、美国中美后现代发展研究院特聘研究员、日本札幌大学客座教授林克勤,北京邮电大学教授、钱江学者、博士生导师曾静平在《传媒观察》2022年第一期发文认为,认知传播学指出人的身体体验是认识世界的前提条件,并凸显心智主体性认知加工的特色,强调主体间性在传播过程中的关键作用,是第二代认知科学视野下发展起来的一种新兴传播学研究进路。目前国内已形成了理论认知传播学和认知神经传播学两大学派,呈现出多学科、交叉性、复合型的学术特征。认知传播学已经成为中国传播学将来的重要学术增长点,它统合了宏观叙事和微观叙事两种研究范式,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闻传播学体系的构建提供了突破传统窠臼的思想空间。

  新闻传播学作为哲学社会科学体系的重要支撑学科也在积极求新求变,拓展新领域,培育增长点,开启新模式,其中,认知传播学就是近年来国内学界涌现出来的传播学新范式和新进路。

  一、认知传播学的题域拟设

  认知传播学是认知科学与传播学跨越边界、思想互浸、有机结合后滋生出来的一个交叉复合型研究领域。有别于传统经验学派的实证主义取向,认知传播学强调人的一切认识活动都是在人对外界进行身体体验的基础上发生的,它也凸显了心智作为主体的情感与理智加工特色,凸显主体间性在传播过程中的关键作用,是第二代认知科学视野下发展起来的一种新兴传播学研究进路。它不是传播学的分支学科,而是定位于传播学界近年来兴起的一个学派或一种思潮,可以视作传播学研究的认知转向。它也不是单一的理论,而是代表一种研究范式、一种超学科的研究视角。我们认为,认知传播学作为题域的设定,是在体验认知传播观的指导下,审视人类社会传播过程中信息与意义的产生、加工和主体改造,心智与传播现象、各要素的内在关系等等,其核心是要揭示传播行为与人类心智、记忆、识解、神经元、事件域等认知机制之间密不可分的联结影响与遥契呼应。

  认知科学与信息传递和社会行为研究的结合,在国外的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两个领域:其一是电子工程学或计算机工程学,如认知无线电(Cognitive Radio),这是一种强调自主寻找和使用空闲频谱资源能力的智能无线电技术;其二是医学临床探索,如依托于脑科学前沿研究成果的认知交流(Cognitive Communication),是一种针对自闭症患者或认知障碍者的系列康复式训练课程。实际上,国外有关认知科学在相关领域的实际运用研究与传播学的创新发展尚没有发生任何实质联系,而在国内,对认知科学实践运用的领域则要广阔和深远得多。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和传媒研究院敏锐地察觉到认知科学对人文学科产生的重大影响,于2010年联合主办了一场聚焦传播学与认知科学相互吸引、彼此浸淫的国际学术研讨会,正式拉开了认知科学(主要是第一代认知科学,即心理学、神经科学、语言学、人工智能集群等)与传播学联姻的序幕。在会上,来自欧洲及美国、日本等国家的教授展示了认知科学前沿的最新研究方法和应用工具;喻国明教授发表了以认知神经传播学为主题研究的论文,提出了“信息在人脑中产生的微观效果是神经科学与传播学的首要结合点”的观点。此次大会正式拉开了中国国内认知科学与传播学进行体系化融合工程的大幕。接下来,2014年4月,四川外国语大学举办“全国首届认知传播研究高端论坛暨认知传播学研究会成立大会”,汇集了一批国内知名的传播学者,正式创设“认知传播学”这一突破性创新题域。自此,承袭了传播学平台型学科特质的认知传播学,就不断并轨、吸纳、融合与认知科学有关的各领域研究成果,发挥新学科引领知识爆发创新的优势,其理论体系建构在王寅、喻国明、欧阳宏生、邵培仁、周鸿铎、李杰、刘海龙等学者的带领下不断走向深入,一批中青年学者如何苗、晏青、朱靖雯等逐渐成长。而作为新时代教育改革核心的新文科建设的开启,则为认知传播学的广域拓展、加速嬗变赋予了更加充沛的动能。

  二、作为中国学派的认知传播学学术特征

  经过多年来的厚积薄发,认知传播学这一领域产出了丰硕的研究成果,一些专家学者以认知传播学为主题已在国内外重要期刊发表了数百篇论文,出版了学术专著,获得了十几个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立项,在国内外都产生了一定的学术影响力。可以说,目前国内基本形成了以欧阳宏生为代表的理论认知传播学派和以喻国明为代表的认知神经传播学派两大研究阵营,专心致力于书写与编织中国特色新闻传播学的理论和实践话语。

  认知传播学的学术特征总体上来说就是它的跨学科性。它立足于一个多元、包容、融合的超学科视界,打破了固化学科之间的边界设定与传统画线,促进了新老学科的无缝衔接、破茧再生。正如欧阳宏生教授指出的那样,“认知传播学学科的跨度之大、包容性之强远远超过了我们的想象——认知传播学萌芽于诸多理工学科,诸如神经科学、计算机科学、数学等为其铺垫了实证性基础,这一‘理科’的属性让认知传播学不至于如‘无根之浮萍’;与此同时,认知传播学不断开疆拓土,其触角伸到了诸如哲学、语言学、社会学、心理学、逻辑学,乃至于统计学、人类学的诸多范畴,这就迫使这一学科必须要兼具人文社会学科中的多样化思维。这一‘新文科’的属性,令认知传播学诞生伊始就具有了兼容并包、多元跨度的学科视阈。”实际上,认知传播学的发凡是对新文科建设的一种自觉反映,它自始至终秉持了一种超学科的学术视野。这种“立于高处”的学术视野通过协调与融合不同学科范式来获得对整体现实世界的了解,应对人类所面临的复杂问题。超学科的研究进路不仅仅是将各个学科的理论、观点和框架进行模仿移用或范式的混合,也不等同于各家各派内容方法、实践经验的集聚融汇,而是不同学科知识架构、观点理论的深度胶结与浴火涅槃。认知传播学重视哲学、心理学、语言学、符号学、计算科学、人工智能、社会学等学科集群的框架、观点、方法对传播学理论完形和拉伸的促进作用,认为自然科学与人文学科的“壁垒效应”已经在逐渐淡化,乃至于慢慢消失。

  三、认知传播学为传播学发展带来的启示和贡献

  时光回溯到1983年,美国的《传播学季刊》就已经提出了传播学作为一门学科如何在社会系统中发挥更大作用的功能性扩展问题。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传播学者对传播研究在对象、效果、范式、功能等方面的科学主义和实用主义倾向提出质疑,认为过去几十年传播学研究的繁荣可能传递了迷惑人们的错误镜像。也有一些学者对传播学学科的未来愿景表示悲观,他们认为当前的传播学研究过于看重浅层现象的归纳总结和具体问题的解决之道,因而使得深层次的理论推导和逻辑演绎在该题域中没有位置,整个学科缺乏成熟的研究范式、专业概念以及核心逻辑。因此,传播学的迭代更新和移型蝶变势在必行,再加上认知科学对整个人文社会科学体系和框架的重塑,认知传播学等学术增长点的脉冲迸发应在学理和情理之中。

  认知传播学的创立和发展,是学术再更新工程的一场思想历险和越界尝试。已经有不少学者觉察到了这种创新探索的价值浮现,如西安交通大学新媒体研究院院长李明德教授就在《中国社会科学报》撰文,指出认知传播学和计算传媒学是当代传播学创建的两个分支学科;欧洲科学院院士、清华大学新闻传播学院熊澄宇教授则在中国传播学大会上发言提到,认知传播学是中国传播学将来的重要学术增长点。据了解,目前国外学界还没有形成一个严密的认知传播学研究体系,只是仅仅停留在对认知与传播的关系构建和路径互搭进行表层分析的初级阶段。所以,在这个新的研究领域,我们是领先的、领跑的,接下来就要依靠业内专家的共同努力,扩大这个差距、保持这种优势,继续站稳于国际学术的前沿。

  四、认知传播学的宏观叙事和微观叙事

  传播学研究几十年来基本沿袭一种对传播领域主体、客体、技术、媒介、环境等现实存在的问题和现象进行分析和研判的微观叙事范式,而从上述几个方面的阐释上看,认知传播学已经开始更多地呈现出一种宏大叙事的图景变化。我们应该怎样看待传播学研究中的微观叙事和宏大叙事的关系呢?或者说,分阶段递进裂变中的传播学研究更应该偏重于哪一种理论范式?

  我们认为,认知传播学的宏大叙事至少应该包含这么三个方面:一是认知传播学基础理论体系的搭建,其旨趣是导引科学形而上学的框架型构,以原创思想力引领传播学界的学术勃兴。这包括系统、范畴、概念的设计与论证,其逻辑主线是以总体性方法揭示事物之间的相互联系,避免孤立地看待一个事物或者某一对象;二是弄清楚认知传播学与相关学科的共生依存和相互促进的关系,这包括认知传播学与哲学、语言学、符号学、修辞学、心理学、神经科学、社会学、逻辑学的关系,也辐射到计算科学和人工智能集群;三是大历史观的贯穿运用。诚如克罗齐所说,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而所有历史也都是思想史。共时性研究必然离不开历时性研究的支撑与互补,客观性研究也依存于主观性研究的能动反拨。唯物史观的全球视野考量是认知传播学的基本方法论之一。因而,认知传播学的宏大叙事不光注视当下,也要回望过去,在“历史的具体”这一理据脉络中探询事实真相,描摹思想集成。

  当然,强调认知传播学的宏大叙事构想也并非完全摈弃其微观叙事的路径选择。例如,从语言要素的组合结构看认知传播学这个概念,我们可以区分出其语言构式(Construct)规则下的三对关系:1.动宾构式:凸显的是如何认知传播,即怎样看待“传播”这一问题和现象。比如,从西方哲学和东方哲学的研究立场看,可能有镜式思维、映射思维、间性思维、主体思维、客体思维、环境思维、媒介思维等等多种方式。2.并置构式:即把“认知”与“传播”放在一个平台上,探究认知与传播的内在勾连和外部语用。这个进路可以涵盖“认知”与“传播”二者的共在关系、前者对后者的影响、后者对前者的反哺等等。3.主谓构式:即研究认知传播的内涵,搞清楚认知传播是什么,这涵盖了认知传播下属的各个文本识解。依据这些语用要素,可以拆分出理论认知传播学、应用认知传播学、纸媒认知传播学、广播电视认知传播学、新媒体认知传播学、语言认知传播学、艺术认知传播学、信息主体认知传播学、接受主体认知传播学等等分支。从认知的层级现象上看,则可以从现实-感觉-知觉-图式-范畴-概念-意义-理性(感性)-媒介等层级寄生入手,缕析这个层级序列从左至右的强关系递进、从右至左的弱关系回流等各种层级问题和学术现象,从而演变出各式各样的具体逻辑线索。

  (载《传媒观察》2022年1月号,原文约8000字,标题为:新范式、新进路:新文科背景下认知传播学的理论建构。此为节选,图表、注释等从略,学术引用请参考原文。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西部项目“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当代阐释与对外传播”(19XXW001)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简介】林克勤,四川外国语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教授,美国中美后现代发展研究院特聘研究员,日本札幌大学客座教授

  曾静平,北京邮电大学教授,钱江学者,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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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顾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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