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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艺起•国潮TALK③|从《当年梅郎》到《眷江城》,80后昆曲天团探寻传统昆剧的现代之路
2020/10/09 12:49  新华报业网-新华日报  

  一场场大戏,记录着他们成长的足迹。从青葱18岁到三十而立,在迈向盛年的历程中,昆四代和新时代的昆曲共同向上!

  他们恪守传承,拓新探索,继《梅兰芳·当年梅郎》的成功之后,10月7日首演的《眷江城》再次为昆曲现代戏创作打造出一个可供参考的范例。

  甚至,这一稿是9月27日彩排听取专家意见之后,十天之内再次认认真真修改的一个版本。

  10月8日下午两点,《2020紫金文化艺术节·我们在艺起》之《国潮TALK:昆剧现代戏的80后探索——从<当年梅郎>到<眷江城>》,邀请了《眷江城》的编导罗周和五位主演:施夏明、徐思佳、周鑫、赵于涛、孙晶,在新华传媒广场,和众多昆剧迷们进行了交流和互动。

  编剧罗周:这是一部极具勇气的作品

  昆剧《眷江城》是罗周在其创作的昆曲套曲《眷江城》【九转货郎儿】基础上生发而来。但其中的实际缘由,正如其名一般“九转十八弯”。

  “今年2月份,疫情最为严峻的时候,我接到了省文旅厅下达的一项任务:创作一部抗疫题材话剧。其实那时我已经写好了一支昆曲套曲《眷江城》【九转货郎儿】,内容涉及到社会方方面面人员的抗疫景象。联想起这支套曲,我萌发了用昆剧来表现抗疫的念头。”昆曲现代戏是个大难题,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冒险了,罗周甚至不敢直说自己要写一部昆曲抗疫作品,心里却在说:“等你们看到这部作品时,可能会被我吓一跳,因为这竟是一部昆曲。”《当年梅郎》创作的成功,使得罗周有了以昆曲来表现现代题材的信心。而九转套曲的备受肯定,更使她确信昆曲的文字曲唱方面是可以来完成对当下生活的讲述的。

  比起古典题材,昆曲现代戏在文本创作时的难度更大。如何用昆曲的韵白来描述现代人讲话,唱词如何顺应现代人表达情感的方式而又不失昆曲的文学性,罗周做了大量的“翻译”工作。“我将日常的习惯用语翻译成带有韵脚的文字,以4个字为一个小单元,再加上衬字,形成最后的念白。唱词依然遵循昆曲的曲牌体例,更接近当代人的表达方式,又不过度消解它的文学性。”

  聊到剧情构架的创意时,罗周坦言“小护士瞒着妈妈回到武汉医院复工”的这则新闻令她深深触动,《眷江城》所有的构思都从类似的碎片新闻中获得启发。写稿时,罗周也会询问那些当医生的同学“你们怕不怕”“平时怎么防护”,得到的回答是“还好,没什么,防护就是每天喝碗中药汤增强抵抗力”。其中一位医生正是罗周的高中同桌,“以前坐一起,你根本不觉得他跟我们有什么区别,但当医生的职业责任放在身上时,忽然有种我们在他面前都很渺小的感觉。”罗周想起一句话,抗疫作品的戏剧矛盾,不是好人和坏人之间的矛盾,而是医护人员作为普通人的人性和医生职业的神性之间产生的矛盾,这是天然的戏剧张力,因此就有了《眷江城》中母子亲情这一条线。刘益鹏妈妈那句台词说得好,“这世上,哪来的白衣天使?不过是一群孩子,披上白褂,从阎罗殿上抢人啦!”罗周笔下剧中的每个人物,都那么真实鲜活,软弱人性中透出的光辉一面,正是面对灾难时爆发出的那种人类最高贵的品质。罗周希望通过《眷江城》这部戏,致敬所有医护人员以及社会方方面面的志愿者在这场疫情中的付出,彰显每个人的担当,同时也铭记这段经历,每个普通人都是自己的英雄。

  在罗周看来,昆曲的当代戏创作,文本写作固然很难,更难的地方是把文本搬上舞台的导演、演员们的二度三度创作。“大家冒着巨大的风险,为昆曲当代戏迈出了意义非凡的一步,如果能拿下这部戏,那就没有什么不可能了!”回忆起当初的种种困难,罗周自曝为了向领导汇报写抗疫题材昆剧这件事,曾破天荒地给领导写了1000多字的短信,归根结底只想表达一句话:“我们可以接受用尽全力之后的失败,但是不能接受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

  因此,当10月7日晚《眷江城》首演大获成功时,罗周兴奋地在朋友圈写下点评:小明的华丽,佳佳的力度,腾腾的清透,赵老板的自如,包子的顿挫,小黑的锋利,钱伟的跳脱,还有孙晶杨阳大家每一个人,都让我感动莫名!我太知道你们是怎样齐心奋发了!

  施夏明:5个月过去,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了

  “从四五月份剧本落地,大家开始一点一滴筹备创排,一直到昨天的首演呈现。5个月过去,心里面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既是主演,也是如今省昆的当家人,施夏明的开场白有演出完成后的如释重负,更有面临未来不断开拓的压力山大。

  “作为江苏省昆剧院最年轻的一代演员,时间节点已然来到,除了传承之外,我们必须开始肩负起让昆曲在当前基础上再往前迈一小步的重任。然而,昆曲的创新谈何容易,尽管有《当年梅郎》的基础,《眷江城》的挑战还是前所未有。阳春白雪的昆曲,如何表现当下生活画面,同时又不违和,对演员们是巨大的挑战。

  回顾一路走来的艰辛,他实话实说,创作过程没那么容易,真的太难了!首次走进排练场都是懵的,完全不知道如何拉架子。舍弃昆曲的步伐,先正常地走路,然后慢动作三步、再沉重地抬步、走路中回望……生活化的表达中透出了浓郁的戏曲程式化影子。从开场的走路,到坚持使用韵白,施夏明在导演的帮助下细心揣摩台上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念白。施夏明直言:“正因为我们坚持韵白,坚持程式化的表达,最后汇集成我们一直以来非常坚守的南昆风度,也是这个南昆风度让我们有勇气去挑战、去尝试这样一次对于昆曲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演出结束后,他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他表示,这部当下题材的作品的成功,也表明了80后的昆四代正在成长。

  昆曲现代戏的创排,就是一个不断努力弥合传统与现实之间鸿沟的过程,如何把观众一下子带入戏中,消除这种违和感,也是省昆团队不停寻求突破的课题。

  施夏明说,戏曲有种神奇的假定性,也就是戏曲的虚拟性,这是很高级的。它通过时空虚拟、实物虚拟等手段让观众相信,此时此刻此地,这件事正在发生。当然,演员自己的心理首先要进入这样的设定,然后再通过特定的形体、语言、程式外化出来,让观众感受到正在发生的故事。因此在《眷江城》中,既没有口罩,也没有汽车,但是观众知道台上表现的就是抗疫故事,这实际上就是戏曲程式的魔力,传统戏曲的高级之处。一切转化都从传统中来,保持着戏曲的本质。

  徐思佳:有师承、有彼此、有未来,昆四代很幸运

  著名导演张曼君看了《眷江城》之后评价徐思佳的表演:我从来没听过音准这么好的唱。徐思佳在《眷江城》中饰演刘母。与另一剧种以老旦应工的刘母不同,她用正旦这一行当诠释了一位活力四射的新时代母亲形象,给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她说:“从罗周设计的台词可以看出,刘母并不老,她经常去跳广场舞,爱和朋友打麻将,是一位性格开朗、身体强健、很有活力的刚退休不久的中老年女性。因此,在表演上,导演设计了许多带有广场舞效果的身段动作,还要拎着装菜的袋子舞上一把。包括她独自一人臆想儿孙满堂的那一段,许多身段配合唱腔,显得人物非常鲜活立体。”

  对于这个行当问题,罗周还说了一则趣话:“我本来一直纠结刘母这个行当究竟是正旦还是老旦,石小梅老师的一句话让我茅塞顿开,她说,如果妈妈用了老旦,那奶奶用什么行当呢?”顿时现场笑声一片。

  《眷江城》首演获得观众的肯定,徐思佳深感幸运:“我们昆四代是特别幸运的一代。首先我们有老师、有传承,一出戏校大门进入昆剧院就有第二代、第三代老师陪伴我们的成长,给我们牢牢把握方向,不让我们走偏。其次我们有彼此,有合作,相信当今昆曲舞台上,要找出这么一台每个角色都出彩的演员,这样的剧团是不多的,我们这一波同学,每个人都超级棒,也合作默契。第三就是有未来,有希望,时代赋予我们昆四代的机会特别多,昆曲的未来、江苏省昆剧院的未来只会越来越好。套用《当年梅郎》里的一句台词,别人不走的路,我走,别人不去的路,我去。这也是我们一直秉承的风格,迎难而上,不怕失败。”

  周鑫:利用行当优势去展现人物

  周鑫是昆四代小生中戏路较宽的一位,巾生、大小官生、穷生都能胜任。从《当年梅郎》中的王凤卿到《眷江城》中的司机阿昌,从儒雅厚重到青春冲动,如此大跨度却切换自如,在昨天的活动中周鑫说出了自己的体会。

  “王凤卿对我来说算是一个突破。”周鑫说,这个角色如果放在京剧肯定是老生应工,但罗周在创作这个角色时希望他以昆曲大官生应工,但他的理解是,现代戏中,行当只是作为一种参考而并不能成为实实在在的规范,饰演现代人物更多地需要利用行当优势去展现人物。

  说起在《眷江城》中的演出,周鑫表示:“阿昌这个角色更有挑战性,一段楔子虽然时间不长,但演下来真的很累,从未有过的汗流浃背的感受在这场戏中体会到了。”他说,王凤卿这个角色气场相对强大,情绪内敛,因此表演时气息向下走,演起来并不累。阿昌是个20岁左右的毛头小伙子,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情绪饱满且外放,因此在表演上气息几乎都在胸口运行。加上许多动作是在运行中的传送带上完成,整个人需要全神贯注保持紧张,还要调整情绪在高涨状态中,短时间内就要爆发出来,这么演下来,确实非常累。但再累也值得,他认为《眷江城》的成功正是昆四代所有演员多年舞台辛苦积累的宝贵经验的一次爆发。

  赵于涛:化用程式,从“不对”中找“对”

  许多观众都说,《眷江城》中的老乡鸡店长一上台,无论是身形功架还是语言念白,一看就是地道的昆曲花脸程式。没错,其饰演者正是省昆优秀青年花脸演员赵于涛。演传统戏时,赵于涛的花脸角色极富张力,声音浑厚自带磁性;现代戏中,赵于涛饰演的角色依旧是性格分明,喜形于色,惹人喜爱。

  赵于涛坦言:“其实,我曾经是第四代演员当中最排斥现代戏的一个。从《当年梅郎》开始,我每念一句念白就说我不对,念一句就不对,弄得我几乎找不到东西南北了。”因此,当罗周为他在《眷江城》中的表演给予“自如”的评价时,赵于涛表示他最开心就是听到这个词。赵于涛欣慰于自己的成长,经过一次次的磨练,终于能越来越自如地应付不同的现代人物塑造,也慢慢能说出不对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这次全身心投入地做了一回副导演,更让他从导演韩剑英那里学到了许多,“其实,从不对中找对,就是要化用程式,让程式再生活化一些。”

  楔子《惭怯》中,老乡鸡店长和货车司机阿昌的一场“车祸”令不少观众印象极深,赵于涛那一套闪花眼的开车、刹车、停车、下车动作使人拍手叫绝。昨天现场赵于涛再次示范慢动作并解密,“这套动作其实来源于戏曲表演中上马、下马、趟马的一套程式,再结合生活中开车的实际场景,将程式进行化用。而开着大货车的阿昌的表演更是如此,我们利用戏曲的虚拟化,直接将方向盘虚拟处理,连象征性的毛巾和皮带都去掉了,完全靠演员的表演,展示出开货车的情景。”

  孙晶:昆曲的细腻,给我们信心

  在《眷江城》中,孙晶不仅要饰演社区工作者孙五可,还和赵于涛一起担任该剧副导演。这种身份转换,让他从“吊着心”“没有信心”到一路走来又“重拾信心”,全仗昆曲这个剧种本身的独特魅力——细腻讲究。

  “昆曲的特点就是细腻,细腻程度是其他剧种的无数倍。只要我们认真挖掘,这个细腻点就会是打动观众的地方。”孙晶举例,剧中《双瞒》一折里,丁铃和刘益朋出征武汉之前的相约见面,这段表演中,二人有两次牵手。第一次牵手是半个月不相见了,丁铃有点小生气,刘益朋托起丁铃的手想牵,丁铃不给他牵;第二次牵手,之前酝酿了一个小云手,刘益朋慢慢取得了丁铃的认同,这时的牵手表现出一种心意相通的感觉。这就是昆曲的细腻之处。

  刚开始,大家都吊着心,没有信心去排这出戏。渐渐地大家悟到要从细处着手,从刘益朋出场时的脚步,到刘母上场时的那些韵白,大家提出来的想法一点点得到了导演的认可,认真挖掘昆曲细腻的地方,又让大家重新拾回信心。孙晶透露,其实剧组每个参与演出的演员在完成自己的戏份排练之后,都会自发地坐到观众席,看其他人排戏,“从观众的视角才能看到这出戏的全貌”。正是这样一份认真敬业的精神,才使得《眷江城》如此好看,剧中每个角色都那么丰满、出色。

  活动在五位演员再次唱响的《眷江城》九转套曲声中结束,现场昆剧戏迷们意犹未尽、依依不舍,纷纷与演员们合影,请他们签名,期待下次再在剧场看到他们带来的精彩作品。2020这个特殊的年份、双节合一的假期也在昆曲中落幕。

  文字:高利平

  图片:宋宁

  视频:高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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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刘艳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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