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徘徊在水边，拿起各种勘验工具，确认尸体死亡性质，代替无法说话的亡魂发声……这是南京市公安局水上公安分局刑事警察大队警务技术三级主管刘晓荣的工作日常。也因此，他被誉为“为生者权、为死者言”的白衣侦探。“我们要做的就是为了1%的命案可能，付出100%的努力，不放过任何一种命案的可能。”刘晓荣说。
为了1%的命案可能，付出100%的努力
12月2日下午3点，刘晓荣蹲在器材室的一角，用酒精湿巾反复擦拭着手中的镊子，直到表面泛出丝丝银光。他的脚边摆放着一个打开了的法医勘察箱，里面整齐摆放着一排解剖刀、手术剪、止血钳等，还有一把看着挺精致的钢锯。
“这是我的百宝箱，里面都是我们的趁手宝贝，干活的时候一样也离不开。”见到记者前来，刘晓荣忙把手中擦干净的镊子摆回箱子里，起身笑着说。
做一名法医不容易，做一名水上的法医更难。“我毕业的时候，有同学说千万别分到水警做法医，因为一般人都看不了从水中打捞出来的尸体。”刘晓荣说，但被分到了水警做法医，他一干就是近十年。
今年5月5日清晨，江心洲附近水域发现一具高度腐败的女尸。刘晓荣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一如既往认真细致地进行检验。在检验到死者衣着时，他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份马鞍山警方寻找受害人的协查通报，这可能是一起命案的受害人！于是，刘晓荣立即联系办案民警核对衣着、对接DNA检验，确认死者就是被害人。按理说，案件移交马鞍山警方后，刘晓荣的任务已结束，但他主动作为，通过解剖等手段抽丝剥茧、缕析脉络，还原受害人生前的死亡过程，为案件诉讼提供了有力的支撑。
巧用人像识别，助力尸源查找
身形消瘦、戴着眼镜，乍一看刘晓荣是位文弱书生。采访中，记者发现他身上那种不服输的认真劲着实令人敬佩。
水中尸体常因流动性大、腐败程度高，而导致身份难以查明，后续调查工作难以有效开展。如何提升尸源查明率和查明效率一直是刘晓荣工作中的重要课题。
2018年5月16日清晨，秦淮河内发现一具未知名女尸，刘晓荣在现场初检时便发现死者手腕和腹部有几条平行的浅表划痕，以他的经验推断应该是自杀形成的。然而死者颈部微微有点染红的丝巾引起了他的警觉，解开丝巾的刹那一条十几公分长的创口赫然映入眼帘，气管前壁都已被切开。随后他又在死者裤袋中找到了一张纸条：“去电视塔”。整个事情瞬间变得有点扑朔迷离。
虽然经检验后分析颈部伤口也由死者自己形成可能性大，但无法解释死者为何会在水中被发现，纸条是谁留下的，第一现场又在何处。这些谜团，只有明确死者身份才能解开了。而指纹和DNA比对都需要耗费较长时间，可能因此错过最好的破案时机。刘晓荣灵机一动，能否凭借人像识别系统实时比对确认死者身份。“在了解人像识别系统的算法后，我反复调整角度拍摄死者正面像，直至拍出适合比对的照片。将照片导入人像识别系统中立马就反馈出多个疑似对象，结合死者的年龄、身高和发现地点，侦查人员很快就筛选出了最符合的一个。”刘晓荣回忆道。
随后，警方顺利查明死者住处即为第一现场，有遗书，有血迹，有切颈用的刀具。原来，死者欲切颈自杀，然而并未伤及颈部大血管，后用丝巾裹住颈部打车前往河边再跳河自杀。由于切开了气管导致不能发声，就准备了“去电视塔”的纸条，以此告知出租车司机目的地。
自此，谜团尽解，法医团队也又多了一件尸源查找的利器，正是在法医团队的共同努力和刘晓荣的积极推动下，水上公安分局水中尸体身源查明率才得以连续4年保持在90%以上。
运用硅藻检验，推断落水地点
水中尸体除了死因和身份难以查明外，落水地点的推断更是难上加难，目前很多方法都还停留在理论水平，很少能在实战中有效运用，这也是刘晓荣想攻克的一个难题。
为此，刘晓荣与南医大法医系开展科研合作，采集不同季节长江南京段不同地点水样，计算各采集点水样硅藻的种类构成比，构建长江南京段的硅藻图谱，为准确推断落水地点和死亡原因提供侦查方向和技术支撑。
2018年6月25日，江宁句容河中发现一未知名女童尸体。尸体出水后已开始腐败，经尸表检验和尸体解剖都不能完全确认死因，只能提取其脏器进行硅藻检验。刘晓荣协助市公安局法医在女童脏器中检出硅藻，确认其死因为生前溺死。
此时，经过几天的广撒网式排查后还是没能查明女童的身份。如果能够确定落水地点兴许能帮助尸源查找和还原事件经过，刘晓荣想到了利用硅藻检验技术来推断落水地点。
“经实地考察后，我分别采集了尸体发现处及其上下游等几处水样。在电子显微镜下，详细统计每处水样和女童肺组织中的硅藻种类及其数量，计算不同种类硅藻的构成比。最后发现女童肺组织中硅藻种类及其构成比与尸体发现处水样最为接近，从而推断女童最有可能就是在发现处附近入水。”刘晓荣表示，正是通过对尸体发现处附近持续一月的重点排查，最终查找到了女童的身份，案件告破后也证实女童就是在发现处附近被犯罪嫌疑人推入水中。
“法医工作的价值并不在于只是为侦查破案提供一些技术手段，对于我们水上法医来说，更希望通过我们细致的勘验检验，让尸源得以明确，让那些‘漂泊的灵魂’能够安然回家。”刘晓荣说。
交汇点记者 胡兰兰
通讯员 宁公宣
